<br>第六十六回：天下第一<br>水已淹至胸口，两人虽已全身皆湿，但心中暖烘烘的如沐春风，仍旧静静地依偎着，浑似忘了眼前凶险。<br>宝玉胸前的通灵宝玉已完全浸泡在水里，发出的光晕又亮了些许，他垂首去吻沈瑶的秀髮，乜见挂在她那美丽脸庞上的泪水，心头不禁一抽，酸酸思道：「若能让她活下去该有多好，老天爷吶老天爷，你也着实狠心了，唉，真是天妒红颜矣！」<br>伤感中突然想起一件物事，不由发出「啊」的一声。<br>沈瑶抬起头来，问道：「怎么了？」<br>宝玉伸手探入怀中，从内里摸出一把蟒皮短匕来，兴奋道：「这个宝贝，或许能帮上点忙！」<br>此时水又升高近尺，两人皆悬浮起来。<br>沈瑶不解，又问：「什么？」<br>见他拔出手中短匕，朝旁边的石壁刺去，只道是急疯了，不觉苦笑道：「沒用的……」<br>宝玉道：「事已至此，死马且当活马医。」<br>手上划了个圈，已剜下一大块石片来。<br>沈瑶一呆，只见宝玉持匕朝前面的石壁乱挥乱划，一块块石片有如豆腐般被切割下来，滑坠入水里，不禁惊喜道：「你怎有这么锋利的宝刃？」<br>宝玉手上的「美人眸」挥舞不停，边剜边答：「这匕首也是上次从这里边带出来的。」<br>沈瑶见他已将石壁挖去尺许，仍然沒有什么变化，便道：「这边可能不行，换另一处试试。」<br>宝玉闻言，忙往左边横移半丈，再次奋力疾挖，此时水又升高了些许，他生于北地，丝毫不识水性，身子便不能控制地飘浮晃荡起来。<br>沈瑶见状，忙游近前去，从后边抱住少年的身体，努力稳定住他的重心。<br>宝玉心中一荡，这时犹回首去望。<br>沈瑶磙烫的粉靥在他脸侧厮磨贴慰，含羞朝前呶嘴道：「快挖呀！」<br>这色人一得美人鼓励，顿然不知从哪生出许多力气来，手持宝匕拼命往前疾挖，过不片刻，前面突然陷空，水流勐地往外奔涌冲出。<br>沈瑶心中一喜，大声叫道：「大家快往这边来，好像能逃出去了！」<br>话音未盡，两人已被水流的巨力一带而出，天旋地转中只觉重心飞速下坠，似往更深的地方沉去，刚刚稍放的心旋又提了起来，只是彼此紧紧捉住对方的手毫不放松。<br>两人不知被水流冲出多远，肺中贮气渐已耗盡，皆感胸中窒闷非常，所幸水流终于渐缓下来，沈瑶长在江南，水性极好，便扯往宝玉奋力朝上方游去。<br>「哗」地一声，两人鼻口终于露出水面，宝玉大口大口喘气，尚未缓过劲，便问：「你可好么？」<br>谁知沈瑶也不约而同地问了这句，彼此相视一笑，虽仍身处险境，心中却皆如沐春风，既暖又醉。<br>沈瑶忽觉腰肢给宝玉揽着，身子一阵酸软，粉靥微晕道：「你一点都不会游水么？」<br>她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，这时稍缓过神，羞意便悄袭上来。<br>宝玉点点头，不好意思道：「你累了是么？」<br>心里反觉她奇怪：「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，水性怎能这般好？」<br>沈瑶摇头，只好仍挟着他的身子，眼望別处轻声道：「那我拉着你就好了，你不会游水，扶……扶着我反而费力的。」<br>宝玉一听，手臂赶忙从她腰间放开，脸上发烧道：「我们快寻处可落脚的地方，这水好冰，泡久了身子可损哩。」<br>他曾听人说过女人腰下若是给冻着，将来产后便会时常腰酸背痛的。<br>沈瑶「嗯」了一声，一臂挟着宝玉，一手划水朝前游去。<br>宝玉胸前的通灵宝玉所发光芒十分微弱，两人瞧不见远处情景，只好摸索着朝前漂游，此段居然十分广阔，过了许久，仍未触到边缘。<br>沈瑶诧异道：「想不到在这地底下竟有个这么大的湖泊哩。」<br>宝玉却是满怀遐思绮念，正饱受着她那软绵娇躯贴偎的煎熬，面红耳赤道：「上回我在这地底下，却是掉进一条河里，不知与这湖泊是否相通？若是通的，或许就有望逃出去了。」<br>沈瑶黯然道：「不知焦伯伯他们怎么样了？还有兜兜，她胆子最小，唉，这次本不该让她跟来的。」<br>此次入都，她屡逢凶险，至今尚无所获，便已损兵折将，心里自然十分难过。<br>宝玉忽指前边道：「奇怪了，那儿怎么会有光亮？」<br>沈瑶忙眺目望去，见远处一片濛濛晕亮，不觉精神一振：「莫不是焦伯伯他们？他们身上的火种都有油布包裹，尚可打着火的。」<br>当下奋力往前游去。<br>过不一会，两人终于接近那片光亮，凝目瞧去，原来前面有一个湖心小岛，光亮正是从岛上发出。<br>宝玉只觉心旷神怡，叹道：「真是奇境，如此深的地底居然会有个这么大的湖泊，湖中又有岛屿，可惜光亮不够，不能一窥全豹矣。」<br>沈瑶眼角乜了他一下，心道：「此人真是奇怪，在这情形下竟然还有这种心情。」<br>想着想着，嘴角不觉悄悄弯了起来。<br>爬上小岛，不知是怕在黑暗中走散还是因为別的什么，两人仍牵着手，一齐朝发光处寻去，但见沿途尽是从未见过的奇石异草，各具梦幻妙姿。<br>宝玉瞧得目瞪口呆，又发感慨道：「真美真美，世间哪有这等景象，莫非我们已到仙境啦？」<br>忽然想起从前做过的一个奇梦，自己好似到过一个叫做「太虚幻境」的地方，忆及在那里的种种奇遇，不觉有些痴了。<br>沈瑶抿嘴一笑，揶揄道：「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地方，那便无须费神逃出去了。」<br>宝玉已完全沉醉在天地间鬼斧神工的杰作中，着魔道：「如此清幽胜境，若是当真回不去了，我们便留在这里做神仙，定也快活得很哩。」<br>沈瑶脸上一红，低声啐道：「谁跟你留在这，要做神仙你自个做。」<br>宝玉转头望去，见她娇羞满眼，妩媚不可方物，心头忽生出一种欲吻的冲动，只是这仙子并非家里的小丫鬟，哪敢随便唐突。<br>此时离那发光处已近，沈瑶忽然拉住宝玉，凝目望着前方，小声道：「那光亮十分均匀，而且毫无晃动，不像是火光。」<br>宝玉心中好奇，道：「那会是什么？」<br>旋而想起上次与白玄到过的地方，忙接道：「对了，我捡到圣莲令的那个地方便有点似这般，不过光亮却是从上面照下来的。」<br>沈瑶怔道：「从上边照下来的？」<br>宝玉道：「是啊，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，但绝对不是灯火。」<br>沈瑶沉吟了一下，对他道：「我们过去瞧瞧，轻点儿。」<br>宝玉点点头，当下两人蹑手蹑足悄悄摸过去，爬上一块巨石，探头瞧去，顿然瞠目结舌，原来前边不远处有一座阁楼，通体皆为淡碧色，在黑暗中流荡着晕晕柔柔的光华。<br>宝玉讶道：「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阁楼，难道整座都是用玉砌的么？」<br>沈瑶也被眼前奇境魇住，喃喃道：「能发出这种晕芒，只怕还不是一般的玉，传说丁翊富可敌国，看来并非虚言哩。」<br>两人着魔般从石上爬起，牵着手迷迷煳煳往前走去，到了阁楼前，见门楣上横着一只大匾，其质也似碧玉，刻着「天下第一」四字。<br>宝玉叹道：「的确的确，这座阁楼称做天下第一也沒什么不配哩。」<br>沈瑶道：「莫非真到了丁翊的宝库了，不知这是传说中四个宝库的哪一个？<br>宝玉，上次你捡到圣莲令的地方不是这儿吧？「宝玉摇头道：」不是，上次那地方跟这里完全不一样，那边有四具玉……<br>玉……「原来他勐记起沈瑶是为了寻找她父母的下落而来，那个」棺「字便说不出口了。<br>所幸沈瑶并沒注意，她推开门朝里边望了望，眼神更是迷醉，轻叹道：「如非知是丁翊的宝库，骤然见此，恐怕还真会以为到了仙境呢。」<br>宝玉也探头望进去，只见里边摆放着许多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，金碧辉煌有之，古朴典雅有之，奇形怪状有之，令人目不暇接，正在痴迷，突想起上次遇见那群青色怪物的情形，忙道：「小心呀，这种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妖怪的。」<br>沈瑶一省，忙收摄心神，应道：「对，此处多半有机关守护，我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。」<br>两人小心翼翼步入阁中，见左首耸着一只丈多高的巨型圆鼎，三足分立，通体暗青，鼎面有许多奇异铸纹，旁边悬下一只红索繫着的玉牌，宝玉拿住一瞧，只见正面写着：「天下第一鼎。」<br>后边还有许多小字註释：「煮海鼎。重九千八百斤，高一丈一，传为鹿台遗物。」<br>宝玉瞧了，不禁咂舌道：「哇，九千八百斤，好重的鼎，但世上奇鼎甚多，这天下第一只怕未必。」<br>不闻沈瑶声音，转过头去，见她立在案前，正目不转睛地看其上一块径达逾尺的奇形怪石，忙凑过去，见旁边也有只玉牌，又拿起观看，见正面写着：「天下第一石。」<br>不由笑道：「又是一个天下第一，敢情丁翊嗜好收藏天下第一之物，但世上有多少东西真正可称为天下第一的？」<br>沈瑶怔怔道：「上边有沒有说它的名字？」<br>宝玉翻过玉牌背面，念道：「灵璧研山……啊！这石我听人说过……纹具三十六峰，各有其名，又有下洞三折而通上洞，中有龙池，天雨则津，滴水稍许于池内，经旬不燥，击之响彻于皇宫内外，形、质、色、纹、声俱绝，曾为南唐后主李煜之物。」<br>沈瑶喃喃道：「灵璧一石天下奇，声如青铜色碧玉。如果真的是灵璧研山，那这石的确可称之天下第一石了。」<br>两人一路看去，见阁中摆放之物又有天下第一壶、天下第一爵、天下第一觚、天下第一觯、天下第一卣、天下第一盂、天下第一鬲、天下第一尊、天下第一敦、天下第一鉴、天下第一灯……每一样皆是价值连城世间罕有之物，令人叹为观止。<br>宝玉道：「丁翊私藏了这么多天下第一之物，难怪今上要砍他的头。唉，空有这么多宝贝做何用，如今不过物是人非矣……」<br>沈瑶道：「这些东西皆冠以天下第一之号，虽说未必盡然，但只怕也离得不远了。」<br>心想丁翊不得善终，死后还有许多人觊觎他苦心经营的地下秘库，的确都是这些宝物惹的祸。<br>两人转过另一间大屋，见这边陈列却是许多刀枪剑戟之物，沈瑶面露兴奋之色，欢声道：「难道这些都是天下第一的兵器么？」<br>宝玉见一只斧形兵器通体金碧辉煌，形状十分威勐，上前抄住所繫玉牌观看，正面果然刻着：「天下第一钺。」<br>翻过背面读道：「破邪钺。长六尺一，重二百一十斤，无坚不摧，乃隋文帝托梦击杀杨素之神兵……二百一十斤？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不过八十二斤，这二百一十斤的兵器天底下又有谁能使得了？当年那隋文帝有这么大的力气么？」<br>沈瑶却拿着一把剑观看，神情如痴似醉，彷彿中邪一般。<br>宝玉眼角乜见，忙出声叫唤，谁知毫无反应，心中吃惊，急走过去捉住她两臂轻轻摇晃，惶然道：「沈姑娘，你怎么了？」<br>沈瑶彷彿从梦中惊醒，喘息道：「这把剑竟是……竟是……」<br>宝玉看她手中那剑，只见通体如墨，果然十分稀罕，问道：「是什么？有什么不妥？」<br>沈瑶深深吸了口气，声如梦呓：「湛泸，这是湛泸呀！」<br>宝玉虽不是江湖人物，却也知道这绝世神兵的传说，心中有些不信，拈起鞘上所繫玉牌来看，见上边注着：「湛泸。五金之英，太阳之精，出之有神，服之有威，欧冶子穷毕生精力铸就。轩辕不得，甚憾，且以这天下第二剑玩之。」<br>沈瑶道：「这把剑千百年来绝迹人间，不知丁翊是怎么寻着的？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寻常。」<br>宝玉犹有点不信，道：「真的是那传说中的湛泸宝剑么？怎么看起来毫无锋利之感。」<br>沈瑶道：「传说它与別的神兵迥然相异之处就是浑然无迹毫无杀气，至于锋利不锋利，试一试便知。」<br>说着持剑朝兵器铁架轻轻挥去，手上不觉丝毫阻碍之感，便见剑刃已掠架而过。<br>宝玉一时沒反应过来，怔道：「怎么回事？」<br>见沈瑶伸手一推，兵器架一边竟错体而开往后倒去，只听「匡」的一声大响，接着一片「叮叮铛铛」的金属碰撞之声，那边架上的兵器掉满了一地。<br>两人对视一眼，宝玉挢舌不下：「这把剑只怕比我的匕首还锋利。」<br>沈瑶睨着他道：「要不要碰一下试试？」<br>宝玉忙摆手道：「不用不用，万一弄断了就可惜了。」<br>沈瑶嫣然道：「说着玩的，瞧你那宝贝样。」<br>宝玉见她笑靥如花，不觉又是一呆，仍始终不能习惯这小仙子的绝世容颜。<br>沈瑶见他又傻了，俏脸微微一红，秀目转望別处，把剑收还鞘中，道：「有了这把湛泸，脱困之望便多了几分哩。」<br>宝玉仍痴痴地望着她，喃喃道：「刚才要是有这把剑就好了，那两道石墙也关不住我们。」<br>沈瑶羞了，发嗔道：「不到这儿，能找着这把剑么！」<br>宝玉一惊，忙低下头去，应道：「对，对，姑娘说得是。」<br>沈瑶见状，心中一软，想要温婉几句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，忽见那边有条楼梯，便道：「我们上楼瞧瞧去。」<br>宝玉应了，与她走上二楼，见阁中收藏之物又与楼下不同，多是些细小之物，亦皆为罕世珍宝。<br>两人眼花缭乱地瞧了一阵，渐觉有些疲惫，沈瑶忽听见宝玉腹中咕咕有声，回头道：「你饿了吗？哎，干粮都在蒋叔身上。」<br>旋又想起焦慕凤等人，心中一阵黯然。<br>宝玉望望四周，苦笑道：「这儿的每一样宝贝都是价值连城，可惜却沒有半点能吃的东西。」<br>沈瑶见他似悄叹了一下，心忖道：「这人是王孙公子，平日里锦衣玉食的，只怕从来沒吃过什么苦，可今儿却因陪我冒险，弄至命悬一缐……」<br>续而想起他已三次救了自己，心中愈发难过，偏偏又无什么法子可脱离眼下困境。<br>宝玉见她怔怔望着自己，不觉有点心慌，摸摸脸道：「怎么了？」<br>沈瑶垂下螓首，道：「沒什么。」<br>但那一霎，宝玉已瞧见玉人凄楚的神色，只道她又想爹娘了，忽道：「沈姑娘，你平日喜欢做什么？」<br>沈瑶微微一呆，她这几年来苦苦寻找父母的下落，何尝有闲情眷顾其它，迟疑道：「沒事的时候，我喜欢吹吹笛子……」<br>宝玉为了分散她的思念之情，忙道：「对了，我曾听你吹过呢，那天那支曲子叫什么名字呢？好听极了。」<br>沈瑶知他说的是枫林中与魔音鬼母激斗的那次，答道：「叫《小霓裳》」<br>宝玉道：「连名字都这么好听，反正眼下沒事，你再吹一次与我听好不好？」<br>沈瑶心想：「这《小霓裳》可是用来杀人的，如何能吹与你听？」<br>反问道：「你喜欢听笛曲么？」<br>宝玉道：「喜欢得很，可我从沒遇过有谁能像你吹得那么好听的。」<br>沈瑶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，道：「喜欢听，那我吹一曲《姑苏行》与你听吧。」<br>宝玉连声道好，沈瑶于是盘膝坐下，将手上的湛泸剑放在跟前，从腰里取出碧玉笛，横在朱唇边试过几下音调，便开始吹了起来。<br>宝玉听那笛声柔婉悠扬盈亮圆润，似水般直流到心上，整个人渐渐清爽舒畅起来，眼睛不觉闭起，忽地彷彿到了江南，置身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间，周围时而晨雾依稀时而烟雨如酥……<br>待到曲罢，宝玉已是如痴如醉，抚掌道：「我从来沒到过江南，心里边嚮往得很，只恨始终不能如愿，方才却藉着你的笛声亲身去游歷了一趟呢，啧啧啧，古人说馀音绕樑，三日不绝，想来便是如此。」<br>沈瑶嫣然道：「哪有这么好，乱拍马屁呢！你这么喜欢江南调子，我再吹一曲《春到湘江》给你听要不要？」<br>宝玉喜道：「要要，好极了。」<br>沈瑶见他高兴，心中也觉快活，当下举笛横在唇边又吹了起来，这次曲调却显轻盈活泼，时而柔吟低回，时而飞扬欲舞，彷彿将人带到了碧波荡漾的江边，置身于烟雾缭绕的秀美景色之中。<br>宝玉心神俱酥，迷醉中醒过来时，也不知曲终了多久，瞧见沈瑶眼圈发红，吃了一惊，又问：「你怎么了？」<br>沈瑶泫然欲泣，好一会才哽咽道：「知道吗？这几支曲子都是我娘教与我的。」<br>宝玉道：「啊？」<br>沈瑶目遥远处续道：「我爹很喜欢这几支曲子，记得小时候他常常抱着我听娘吹笛子，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……」<br>宝玉心忖：「哎，怎么又说到她爹娘身上去了……」<br>强笑道：「那你娘的笛子也一定吹得很好听了，日后找到他们，我也要请伯母演奏一曲，咦，沈姑娘，你……你……」<br>原来沈瑶按捺不住，泪水已顺着俏丽的脸庞滑落下来。<br>宝玉慌了，忙挪近前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：「不哭不哭，一定会找到你爹娘的，我帮你一起找。」<br>沈瑶忽把脸埋入他怀内，抽噎道：「我怕…我怕他们……他们已…已……」<br>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。<br>宝玉心中生出无限怜意，轻拍她背心柔声道：「不怕，不怕，眼下不过是还未找着而已，不要胡思乱想。」<br>沈瑶恸哭道：「可是已经五年了，却连一点点消息都沒有，我爹的仇人又很多……」<br>宝玉道：「那我们就再找，继续找，一直到找着他们为止。」<br>不知怎么，这平日里性格懦弱的二少爷此际竟硬朗了起来，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有点讶异。<br>而沈瑶做事素来干脆利落，在江湖上伤人无数，被许多人称之为妖女、魔女，此际却如小女儿般柔弱不堪，在男人的怀中幽幽低语道：「你会……一直陪着我是么？」<br>宝玉脱口道：「嗯，你放心，我会陪着你的。」<br>沈瑶情怀激盪，仰起头来，秀眸噙着泪水凝视着他，绝丽的脸庞上犹如雨后娇花般挂满泪水。<br>宝玉触着她的目光，心中不由一阵悸动，掏出身上的汗巾欲帮她擦去眼泪，却发觉整条已被湖水浸透，望着她那挂着晶莹泪滴的秀美下颔，犹豫了许久，迟疑地俯下头去，用唇将泪珠子一颗颗吻去。<br>沈瑶初尝情爱滋味，浑身轻轻娇颤，心如鹿撞般「噗通噗通」乱跳，闭起眼任由心上人怜惜，粉滑的雪臂慢慢绕上少年的脖子，也不知是谁先要的，两个嘴唇不知不觉触着，终于吻在了一起。<br>宝玉心中生出一种奇异难辨的滋味来，以前吻过的女人从沒有哪个能令他有这种感觉，迷醉中，心头忽又浮现出另一个削瘦的俏影来，令他陷入更深的一层迷醉之内。<br>而沈瑶却是第一次，只觉天旋地转美妙难言。<br>正如梦似醉间，突闻一声长嗷破空荡来，既似奔雷又似海啸，震人心魄。<br>两人分开，脸色齐变，那是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，令人无端联想起什么上古怪兽来。<br>宝玉战声道：「是什么？」<br>再仔细听去，似又隐隐有女子的唿声传来。<br>沈瑶凝神聆听，突然跳了起来，叫道：「是兜兜！」<br>将碧玉笛塞入腰间，捉起放在跟前的湛泸剑疾步奔向阁廊，姿如飞仙般一跃而下。<br>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<br>宇文长老微笑道：「恭喜皇上，这可是一只上佳的炉鼎，而且其身八九还藏有异宝。」<br>皇帝喜道：「此话怎讲？」<br>宇文长老道：「此姝发泽乌润，肤蕴晕华，目清似水，皆为好炉鼎之相，质地必然极益男子。请皇上再瞧她那鼻儿，是不是与別个有些不同？」<br>皇帝点点头道：「比別人高了些，翘了点……」<br>宇文长老道：「此相花心必浮，另外她颈项甚短，即表花房浅近，配合起来，这小娥身上八九藏着名曰『骊龙吐珠』的宝器。」<br>皇帝早就听说过「骊龙吐珠」只恨从未遇上，惊喜道：「国师可沒品错？<br>仅凭一个女子相貌，就能断到她内里去？「宇文长老微笑道：」此乃道家阴阳秘术之妙矣，虽无十足之准，也有九成把握，臣绝不敢胡乱杜撰。「<br>白藕一边笑嘻嘻地怂恿：「皇上不信，何不就此一试？若是我师父胡说八道，回头便重重冶他的罪。」<br>皇帝早已心痒难搔，听了这话，哈哈笑道：「好！好！那便试一试，若是国师品得沒错，朕必重重有赏。」<br>左右内相听了，立将那白裳少女送到殿后的小阁去了。<br>白藕有事欲求皇帝，趁机腻上前去道：「这新乘春马，说不定拗手拗脚的，奴家来侍候万岁爷好么？」<br>皇帝一把揽了她的蜂腰，笑道：「好，要是朕今日果真得了名器，连你也赏。」<br>白藕忙拿住话道：「君无戏言，奴家可将此话记在心里啦。」<br>红莲与碧荷一听，皆鬧道：「奴家也要侍候皇上。」<br>皇帝开怀道：「都来都来。」<br>手臂张开，搂住身边两个美人。<br>宇文长老忽朝红莲悄悄打了个眼色。<br>红莲乜见，便作羞色对皇帝道：「奴家先去那个一下，待会儿便过去。」<br>皇帝也沒在意，满心念着品嚐那唤做「骊龙吐珠」的宝器，在碧荷、白藕双美的左拥右簇下往殿后去了。<br>红莲跟宇文长老走入侧殿的一间小室，撒娇道：「师父偏心哩，怎么放她们两个去陪皇上，却单单把徒儿留下来了？」<br>宇文长老神色凝重，道：「为师此刻走不开，有两样至关重要的物事需你去交给一个人……」<br>在她耳边低语了起来。<br>